7月初，酷暑已过，长江中下游进入“黄梅”季节。在酷暑来临之前，细细的毛毛雨已经飘了下来。26岁的化名陈华靠在无锡尚德电池厂南门外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份无锡尚德中英双语工作申请表。这是他第二次在尚德工作失败。

和陈华一样，在尚德工厂门口等待工作机会的年轻人有几十个。它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路边的树下或屋檐下。第一批面试已经结束，负责招聘的尚德员工正在园区门口通过大门喊着等候名单。据陈华介绍，尚德机构在这一天开放了30个普工岗位，如果顺利上岗，一个月大概能拿到4500元。

陈华口中的“好，大厂”和严格无锡尚德，全称为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曾经是全球排名第一的光伏设备制造商，其创始人史在2006年以23亿美元的财富成为中国首富。在2013年破产和重组后，无锡尚德被神秘的亿万富翁郑建明接管，并被置于香港上市公司顺丰清洁能源旗下。

陈华他们可能不知道无锡尚德正在经历一场风波。7月10日，新京报记者获悉，无锡尚德被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旗下子公司也有股权冻结。而且顺丰清洁能源正在筹划将无锡尚德剥离上市公司体系。

自6月底以来，记者多次试图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系无锡尚德，但未得到任何回复。

无锡尚德总部的一个入口。新京报记者朱摄

无锡尚德成了“老赖”，工厂生产正常。

日前，记者从全国法院执行信息平台获悉，无锡尚德已被上海一中院列为违约被执行人，执行基准号为(2017)苏民1617号，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是要求被申请人无锡尚德(给付)977.45万元，违约被执行人的具体行为为“被执行人无正当理由拒不履行执行和解协议”。这条信息发布于6月17日。

7月初，新京报记者来到无锡尚德总部。其标志性建筑，曾被誉为世界上最大的一体化光伏建筑幕墙，至今仍引人注目。6900平方米的光伏玻璃幕墙覆盖了这座七层建筑的朝南立面。这座办公楼于2009年初启用，当时媒体报道总投资约2亿元，大楼整个工程的设计容量为1兆瓦，既保证了自身的建筑用电，又向电网供电。

在尚德总部南侧，一条环绕尚德公园的弧形道路被命名为“尚德路”。走在尚德总部所在的无锡新吴区，周围有很多光伏和新能源企业。据吴昕区政府网站消息，该区已成为无锡重要的经济增长极、对外开放窗口、科技创新基地和转型发展引擎。2018年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800.8亿元，集成电路、生物医药、新材料、新能源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产值均实现两位数快速增长。

尚德总部办公楼与电池厂沟通。记者7月8日下午走访时看到，园区照常生产，机械运转声不断。有时，戴着安全帽、工作服和防护手套的工人来来往往，卡车和搬运工停下来。2019年厂区还挂着“防范风险、消除隐患、杜绝事故”的红色横幅。

一位近期在无锡与尚德签约的供应商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尚德运营正常。另一位接近无锡尚德的人士告诉记者，无锡尚德在吴昕区总部周围的两家工厂——电池厂和组件厂——人员和生产都很稳定。也透露出尚德资金链的短缺可能真的存在。7月初，尚德的组件厂放假一周。

7月8日，无锡尚德大量招聘信息发布，招聘规模40余人，涉及物流、工程、管理等领域。无锡尚德的一名物流员工看着电池厂告诉记者，这里“一直在招人”。

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了解到，无锡尚德已经拖欠部分供应商款项。一位供应商告诉记者，无锡尚德的债务窟窿还是很大的，他的公司被尚德欠了几十万元。还好还在正常还款中。

除了欠款和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无锡尚德子公司还出现了股权冻结。

7月10日，新京报记者从工商信息中获悉，无锡尚德亿嘉新能源有限公司8000万元股权被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冻结，冻结期限为2019年6月21日至2022年6月20日。此外，无锡尚德全资拥有的无锡大学科技园国际孵化器有限公司的工商资料显示，该公司5800万元股权被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冻结，冻结期限为2019年6月21日至2022年6月20日。

7月8日、7月10日，记者拨打无锡尚德网站公布的亚太电话，未能打通；7月8日发给无锡尚德网站的采访邮件没有得到回复。7月8日，尚德总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公司不对外开放，未接受采访。

在无锡尚德电池厂，厂区内停放着货车。新京报记者朱摄

新东家顺丰清洁能源的公司被讨债。

公开资料显示，尚德成立于2001年，曾是全球第一光伏电池制造商。2013年3月，无锡尚德严重资不抵债，经国内8家债权银行申请，被法院裁定破产重整。2013年11月，香港上市公司顺丰光电(后于2014年更名为顺丰清洁能源)的收购方案获得债权人会议通过。顺风光电以30亿元收购价格正式成为无锡尚德的接收方。

顺丰清洁能源入主后，无锡尚德继续其光伏产业。据官网介绍，无锡尚德专业从事R&D和晶体硅太阳能电池及组件的生产。2018年，位列全球新能源企业500强第157位。

作为无锡尚德的新东家，顺丰是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公司(股票代码01165)，致力于成为全球最大的低碳节能综合解决方案供应商。

新京报记者发现，尚德无锡的背后，并没有轻松的债务压力。

去年12月，新京报独家报道，顺丰光电投资(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顺丰光电投资”)因涉及融信租赁的纠纷，被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今年5月28日发布的信息显示，顺丰光电投资再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执行法院为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人民法院。失信被执行人行为的具体情形是“有履行能力但拒绝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

根据官网介绍，顺丰光电投资是顺丰清洁能源的全资子公司，成立于2013年初，具体负责光伏电站的开发、建设、运营和管理。

新京报记者还获悉，常州市武进区人民法院今年3月对郑新光电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郑新光电”)申请执行顺风光电投资作出的执行裁定书显示，被执行人顺风光电投资涉及大量诉讼债务，其名下无足额银行存款、未登记房产、未登记汽车等财产信息，无合适财产可供执行。

7月8日，郑新光电法务部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顺丰光电投资拖欠郑新光电960多万元票据，至今未还，原因是顺丰光电称资金困难。该人士称，年前，郑新光电去找顺风光电的投资办，但对方没有表示还款意向。

新京报记者还获悉，顺丰光电投资仍陷入与阳光电力的买卖合同纠纷，导致法院于2018年2月作出执行裁定，冻结、划拨顺丰光电投资名下的银行存款180.78万元，或查封、扣押、提取同等价值的其他财产。

7月9日，阳光电源回复新京报记者称，据公司法务部门了解，上述案件年初已经在执行中。

顺风清洁能源2018年年报显示，报告期内营业收入102.91亿元，同比增长2.7%；亏损17.07亿元，上年为8.34亿元。

从2016年开始，顺丰清洁能源连续三年净利润为负，2016年亏损23.99亿元。截至2018年末，顺丰清洁能源资产总额254.04亿元，负债总额217.57亿元，资产负债率85.64%。

独立财务顾问出具的意见函显示，其认为造成顺丰清洁能源大幅亏损的关键因素是顺丰清洁能源2018年财务费用高达约12.86亿元。

无锡尚德门口等待面试的考生。新京报记者朱摄

顺丰清洁能源30亿元接管后，拟剥离无锡尚德。

而无锡尚德与上市公司顺丰清洁能源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3月25日，顺丰清洁能源发布公告称，拟以30亿元出售江苏顺丰光电100%股权。后续公告显示，江苏顺风光电及子公司2018年6月30日的估值约为29.52亿元。

资料显示，江苏顺风光电股份有限公司是顺风清洁能源光伏产品制造板块的子公司。同时，江苏顺风光电有限公司也是无锡尚德的唯一股东。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买方为顺丰清洁能源大股东郑建明旗下的亚太资源开发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亚太资源”)。公告显示，亚太资源为郑建明全资所有。

公告显示，无锡尚德作为江苏顺风光电的主要子公司，也在出售名单中。这意味着无锡尚德将被剥离出上市公司体系。

对于上述出售，顺丰清洁能源解释称，受美国征收反倾销税等贸易限制及去年5月31日光伏新政影响，中国生产业务利润因市场波动逐渐微薄。此外，发展和维持中国的生产业务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不利于财务表现；鉴于集团在中国的生产业务前景存在不确定性和风险，顺丰清洁能源计划将业务重点放在太阳能电站的投资和运营上，使集团减少上游生产业务，将资源集中于下游清洁能源业务。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顺丰清洁能源计划出售的江苏顺丰光电及其子公司主要从事上游中国生产业务和海外业务；其中，中国生产业务，即电源模块生产业务，主要由江苏顺风光电的部分运营子公司运营，在中国生产太阳能电池、模块和面板，海外业务包括海外电站业务和电站管理业务。

7月1日，顺丰清洁能源发布公告称，拟将出售江苏顺丰光电所得款项净额用作集团营运资金及清偿相关应付款项。在资金使用方面，顺丰清洁能源欠信和联盟资本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信和联盟”)的12亿港元债务将由亚太资源承担。

根据香港公司注册处网上查册中心的资料，信和联盟是一家成立于2013年的私人股份有限公司，中文名称为中信资本有限公司。

2016年，顺丰清洁能源计划出售江苏顺丰光电，寻求另类债务融资机会时，信和联盟为其提供了25亿港元(约合人民币22.36亿元)的融资，期限为两年；顺丰清洁能源将若干附属公司(包括无锡尚德、江苏顺丰光电及顺丰光电控股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权连同无锡尚德的若干物业、厂房及设备抵押作为贷款的抵押品。

尚德价值46.07亿元的股权于2017年5月由江苏顺风光电质押给信和联盟。工商信息显示，该股权的质押仍然有效。

除了江苏顺风光电和无锡尚德，顺风清洁能源正在计划出售其他资产。

今年4月，顺丰清洁能源发布公告称，正在与部分潜在投资者就可能出售在中国总装机容量约300兆瓦的太阳能电站进行初步磋商，计划向一家或多家投资者出售上述太阳能电站的部分、全部或任何部分。公告还称，集团正积极考虑以其他方式同时或分别为集团募集资金。

除了被卖掉，一度被视为无锡宣传名片的无锡尚德也获得了政府的支持。

7月7日，江苏省委常委、无锡市委书记李到尚德公司调研经营发展情况。李表示，无锡将继续关注尚德，为重点企业提供点对点服务。他还要求有关部门加强服务支持，协调解决融资难等实际问题，帮助企业充分利用订单，释放产能，加快发展。

新京报记者从工商获悉，去年无锡尚德被国家税务总局无锡税务局稽查局罚款。

■人物

神秘的亿万富翁郑建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因持有国美大量股份而出名。

顺丰清洁能源的实际控制人为郑建明。根据顺丰清洁能源此前的公告，郑建明持有上市公司全部已发行股本的约29.98%。

郑建明计划投资的荣华实业已经宣布，郑建明是中国香港居民。曾任itei副研究员，《海南经济特区时报》副社长。

如今，郑建明有三家上市公司，即天成国际、九元化工和顺峰国际清洁能源。

在公开报道中，郑建明很少接受媒体采访。据悉，上世纪90年代初，郑建明开发了上海第一批商品房公寓。2003年，香港出台了稳定房价的措施。郑建明瞄准写字楼，购入香港中环信德中心招商局大厦34楼整层，净赚数亿港元。

2010年，国美发生“陈黄之争”，在一个月内买入国美2.5亿股，合计3.5亿股，占比超过2%的股份，超过陈晓个人股份。此后，郑建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举成名。

近年来，郑建明及其顺风清洁能源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

2017年，郑建明曾聚焦a股。2017年11月26日，荣华实业发布详细的权益变动报告书，郑建明子公司上海仁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仁和投资)通过协议转让方式收购荣华工贸16.37%的股份，成为荣华实业第一大股东。

然而，这次资本运作失败了。至2018年3月，荣华实业发布公告称，荣华工贸已与仁和投资签署《终止股份转让协议》。鉴于公司全资子公司苏北浙商矿业投资有限公司部分资产尚未取得相关部门的资产权属证书，经双方共同努力无法预测取得上述资产权属证书的准确时间，原协议的相关约定已无法履行。协议双方同意终止原协议的履行。

荣华实业表示，由于荣华工贸与人和投资签订的股份转让协议已经终止，公司控制权未发生变化，公司控股股东仍为荣华工贸，公司实际控制人仍为张延德。

今年以来，郑建明实际控制的顺风清洁能源的债务一直面临压力，因此频繁出售资产以偿还相关债务。

新京报记者朱一博江苏无锡报道编辑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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