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冯吴琪

直接个人和专业的评估测试，没有“黄牛”降价？二手车交易平台“人人车”一站式服务的背后，不一定都是“惊喜”。

近日，北京的朱先生向报反映，5月中旬，他在人人车二手车平台上出售了一辆非法改装的SUV。平台指派的评估师多次上门检测没有异常。后来他们说找到了买家，以自己的名义和他签订了交易合同，承诺转让所有权。合同标明车辆状况“有待重新检查”。第二天，评估师以买家发现问题为由要求退车。不然他也不会把车过户，甚至说要把车当“京牌背靠背车”卖。

评估师向报纸承认他是一名二手车商。前不久，他和几个朋友合租了押金，其中一个成为了人人车的合伙人。他说是买家收车后检查发现问题的。6月7日，“人人车”工作人员回复了该报。经复检，平台发现该车有“切割痕迹”，无法原价收车。第三方可以介入检查。

人人平台越野车展示图

记者了解到，朱先生的车在车辆性能方面进行了多次改造，如增加轮胎、改悬挂抬高底盘等。，且未向当地车管所申报，属于“非法改装”。但在平台的相关展示页面上，该车综合评价为“车况良好”，100多项检测结果显示正常，未提及“改装”。

这背后是“人人车”平台的乱象。记者调查发现，“人人车”平台和合作伙伴实际上形成了“前店后厂”的模式。前者收取押金，打包二手车买家或卖家的信息，打包出售；后者交定金买套餐，实际评估、销售，甚至签约、销售车辆。平台合作伙伴资质审核、车辆监管、售后服务可能存在漏洞。

一位负责多个区域的“人人车”线上城市经理表示，目前“人人车”在全国都是以“合伙人”的身份加盟，没有直营店。没有准入门槛，不需要经验，不需要任何资质，经过简单的培训和考试就可以成为所谓的“高级评估师”。至于官网声称交易车辆通过了“249项标准专业测试”，也是没用的。

非法改装车100多项检测正常，可以代理过户？

朱先生告诉本报，2013年底，他买了一辆吉普牧人越野车，2014年上牌，开了8年左右。在此期间，他进行了两次大的改装，改变了轮胎尺寸、减震系统和安装保险杠等。，“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但他没有去车管所备案。“我们的规定对这一块不是特别严格。改装后被交警抓到是现金处罚。”他说。

今年5月中旬，他在“人人车”平台卖车。当天，他就收到了平台发来的短信，说要派鉴定师实地查看。朱先生说，上门的评估师张强(化名)已经实地看车三次，对车况没有异议，对改装车很满意，说很值钱，把评估价定在24万到25万元。

朱先生说，5月16日，张强说找到了买家，可以快速交易，最终价格是22万元。然而，这个“买家”始终没有露面。

很快，张强和朱老师签订了交易合同。朱先生说，在签字时，他发现合同是以鉴定人张强的个人名义签的，没有“人人车”字样。对方还在合同的“车况”一栏填写了“有待复验”。对此，张强解释说“他们的合同都是这么签的”，并出示了其他几个客户的合同，打消了他的疑虑。

朱先生说，双方约定由张强负责转让，他负责合作。张强还在合同白名单上写下了“5月30日前完成转让”的字样。但是在提车的时候，张强并没有提到恢复原车配件的问题。

朱先生提供的签约合同

当晚，朱先生收到全款，张强随后提车。5月17日上午，张强发来消息，称因变速箱变形，底盘前轴焊接，买家要求退车。

此前，记者通过“人人车”微信小程序页面看到，该车显示可以预约看车，价格为23万元。车辆实拍照片数十张，但页面下方100多项检测数据显示正常，描述写着“外观有少数瑕疵；发动机和变速箱工况正常，怠速规律无抖动，转向灵活；个人技能车；综合车况不错。”

6月8日，本报记者以卖家身份致电人人车官方服务电话，询问非法改装的自用汽车是否可以出售。对方说情况需要鉴定师上门检查后决定。

该车此前挂在“人人车”平台，被描述为“综合车况良好”，100多项检测结果显示正常。

根据公开报道，多地交警提醒，非法改装的汽车不仅违法，而且有害——涉及电路改动会导致车辆自燃；改变底盘结构，轮胎，悬挂等。会影响车辆的制动和平衡，容易引发交通事故。

“非法改装车”可以交易吗？平台上对二手车的描述与实际情况不符。平台是否涉嫌虚假宣传？

隆安律师事务所律师顾靖认为，擅自修改机动车登记的结构、构造、特征，造成机动车信息与登记信息不一致，无法通过“合法途径”转移所有权。与此签订的买卖合同为“无效合同”。

同时，顾靖认为，如果实施非法改装汽车的销售行为，则构成行政违法，经营主体应当承担相应的行政违法责任。

顾靖认为对非法改装车辆的描述与实际情况不符。该行为涉及虚假宣传，向消费者作虚假陈述或者隐瞒车辆相关改装、维修信息，构成对消费者的欺诈。

湖南港威律师事务所律师何路川认为，根据相关规定，“擅自改装车辆”的行为属于管理的强制性规定，而非效力的强制性规定，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得销售擅自改装的机动车。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沈海东表示，在非法改装车交易问题上，合同的效力取决于禁止非法改装车是管理的强制性规定还是效力的强制性规定。但是，这本身就是有争议的。"迫切需要有关司法机关的意见作为指导."他说，即使合同有效，由于“非法改装车”不能上路，签订的买卖合同是目的不能实现的合同，买方可以解除合同。

评估师其实是二手车商，被指说“威胁”

朱先生说，他拒绝还车后，张强说不同意还车就不办理过户。他甚至可能以“京牌背靠背车”的名义卖车。“回家用车”是指不能过户，继续行驶的“背上有原车主名字”的汽车。

朱先生随后致电人人车官方客服投诉。他说，客服人员说，鉴定人不是平台的正式员工，只是“合伙人”，平台没有管辖权。客服还表示，平台已发送短信提醒，如果交易达成时未使用本人真实信息签订带有“人人车”标识的电子合同，本人将无法享受平台的相关保护。

6月7日至8日，该报多次致电鉴定人张强。他承认自己是二手车商。两个月前，他和几个朋友合租押金，其中一个朋友报名成为没有实体店的“人人车”合伙人。该报注意到，张强曾在某汽车论坛留言，自称是汽车销售员，留下的号码与记者拨打的号码一致。

张强说，他看车的时候只检查了车的外观，车底需要“抬”一下才能检查。在与朱先生签订合同时，他以个人名义签订了协议，也就是说车辆是他“个人购买”的。还写明车辆接受复检，“合同上没有问题”。他还提到，平台从来没有提供过合同文本，都是自己准备的。

记者注意到，人人平台承诺“以资深评估师和手持设备为品控”，设置了249项检测标准和双重检测机制。复检需要在人人网的“线下服务店”进行。但张强承认，该车并未经过官方复检——买家从朱先生处提车后，直接去找司机开走了。第二天，对方用“升降机”检查车底。

他说买家没有相关检测报告，只是“凭肉眼和经验”看到了问题。纸媒记者询问买家电话，张强以对方隐私为由拒绝提供。对于朱先生称其以“京牌背靠背车”的名义进行威胁，张强并未给出解释，仅表示“警告过他”。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朱先生提供的短信通知截图，5月17日晚，也就是张强要求还车后，系统提示“销售”人员两次修改车价，从24.8万元修改为22万元。

朱先生提供的车辆违章查询记录及平台提示价格变动的短信。

6月7日下午，论文记者致电人人车平台客服热线。客服人员表示，车辆交易已经完成，平台的链接已经下架。但直到记者发稿前不久，该车的挂牌页面才显示“作废”。

同一天，人人车的另一名员工对本报表示，已签合同中明确约定车辆状况“以复检为准”。经公司核实，平台复检发现朱先生车辆有切割痕迹，平台无法原价收车。建议朱先生根据“焊接车”的状况选择退车或重新协商收车价格。如果对复检结果有疑问，可以由第三方机构介入检测。

至于前述鉴定人张强的身份，该工作人员介绍，目前平台有“合伙人”机制。双方是合作关系，平台对他们有一定的约束力。以“京牌回家用车”等名义威胁销售消费者车辆。，“平台将追究其相关责任”。

6月14日，朱先生告诉本报，就在几天前，张强从未见过的买家打来电话，承认自己也是北京本地的二手车商，要求退款。此外，朱先生还发现，从5月17日到6月14日，这辆车多次驶出道路，有进出停车场的记录，违章一次。

针对车辆违规等问题，张强此前表示不要求朱先生承担责任。

人设“合伙人”加入混乱

朱先生说，三次验车，鉴定人一直穿着人人的工作服，得到的信息都是来自官方。“如果早知道不是直接卖个人，而是卖给二手贩子，我根本不会选择这个平台。”

“人人车”官方加盟页面

6月9日，该报记者以“咨询加盟合作伙伴”为由，拨通了人人车官方加盟热线。客服人员表示，加盟伙伴不要求实体店，也不要求相关经验，后续公司会安排线上免费培训。很快，一位自称是人人车网上城市经理的工作人员联系了记者，并发来了相关加盟资料。

据城市经理介绍，目前“人人车”在全国采取“合伙人”的方式，没有直营店。没有准入门槛，不需要提交任何工商资质和材料，允许异地经营。支付定金并购买“人人车合伙人包包(以下简称包包包)”后，平台将提供本地交易信息资源，根据具体情况每日派发工单。

以记者提供的城市为例。保证金标准为6000元。三个月后主动退出平台，且无不良交易记录，可全额退款。“套餐包”目前分为两档:2万元，包含250条工单信息；3800元，包含150条工单信息。所谓工单，主要是指买卖双方的信息，包括验车的时间和地点。“合伙人”实际上承担着评估、销售等各种身份，比如看车、谈价格。

记者注意到，一家加盟商的宣传资料上写着，“与车主协调好车源价格后，可以收车，直接批发给同行，放在平台上面向全国销售。”

经理解释说，如果合伙人上门，觉得“车源合适，有利润可赚”，可以直接把车开走，“车价和车价的差价全部归合伙人。”如果有买家看中平台上的车源，主动报价，只要价格接近货架价格，平台会直接派发工单，对应的合作伙伴会促成线下交易。此时，合作方还可以按照成交价格比例获得额外的“平台服务费”。城市经理说，一个车源服务费的保底收入是3000元。

人人车网上记者与城管的对话

当记者明确表示自己没有评估测试经验时，该经理表示，报名后平台会提供操作视频流程，安排在线培训和考核。“但是评估很简单，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经理随后发了一段13分钟的检查过程视频，比如发动机怠速是否正常，前底盘是否见底等。，但他没有说明如何判断，也没有对事故车、火烧车、泡泡车的内容进行检测。

对于车源显示页面上的100多项检测，经理直言只要他验车后觉得没问题，客户就认可了。“不需要自己去查后台系统。”至于官网宣称的“249项检测项目”，对方含糊地表示只有售后出现交易纠纷才会有相应的检测。

该经理还表示，如果车辆过户前发生纠纷，平台是否介入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此外，平台不提供任何交易合同，可根据需要提供“人人车”工作服和工卡。

“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接单，我给你送过去。”经理不断催促记者加入进来。

律师:“人人车”存在管理漏洞，或导致维权困难。

律师沈海东在看过记者获得的特许经营合同及相关资料后认为，人人车平台在运营管理上存在漏洞，对合作伙伴也缺乏有效的监督和约束。“一旦出现问题，消费者的权益很难得到维护。"

他表示，抛开上述“非法改装车”的问题，如果车辆是合法车辆，前述交易的法律主体有四个，分别是销售汽车的平台用户、提供信息服务的平台、平台加盟商和二手车购买者。

他认为，首先，在人人网平台上真正提供评价和咨询服务的是加盟商而不是员工。如果没有明确告知消费者，消费者就会产生错误的观念，侵犯消费者的知情权。

其次，根据人人平台官网对合作伙伴加盟产品的介绍以及与加盟商的合作协议中的约定，要求所有合作伙伴办理工商登记。同时，《二手车流通管理条例》第二十六条规定“二手车市场经营者应当为二手车经营主体提供固定的场所和设施。”所以也明确了从事二手车业务要有固定的场所。因此，该业务应符合工商登记管理的法定要求，不允许异地经营。

再次，虽然人人车平台与加盟商的加盟合同要求加盟商按照平台的标准提供评估咨询服务，但对加盟商的资质要求只提到了“具备鉴定、评估、销售二手车等二手车交易的能力”，并无其他硬性条件。这种“特许经营合同”更多的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把责任推给加盟商。平台宣传由“专业评估师”评估，无法体现。即使是注册的个体工商户，加入平台也可以成为“职业评估师”。上例中，平台宣传的“职业评估师”，实际上是二手车商以评估师的名义收车，或者与平台宣传的“直销”、“全托管”相悖。属于轻微违约，用户可以要求平台承担违约责任。构成消费欺诈，可要求平台支付服务费三倍赔偿。

加入记者获得的宣传材料

对于上述改装车事件，沈海东律师表示，对于车辆挂卖的部分，按照人人网平台公示的交易流程，朱先生应向平台提供车辆信息，平台委托加盟商按照平台的规范进行评估，并在平台上公布评估结果和二手车买卖信息。买家看到广告后，买卖双方想买，最后买卖双方通过平台签订买卖合同，平台收取服务费，平台从中抽取部分佣金给加盟商。但在此次事件中，由于加盟商并未通过平台达成交易，而是与卖家本人签订了“买卖合同”，使得加盟商既评价又是买家。

沈海东进一步分析，首先，关于买卖合同，合同是朱先生和张强签订的。买方原则上应该是鉴定师张强，应该对合同负责。在签订的合同中，车况写的是“以复检为准”，但对买方接受的车辆具体车况没有约定。这里也可以解释为“由于买受人已经多次验车，无论复检结果如何，均认可车辆的车况”——在这种情况下，张强应当以22万元的价格接受车辆并配合过户，不能过户的应当承担违约责任。

其次，关于平台是否应对评估师的行为负责，“人人车”平台认可张强是平台的人，代表平台履行的评估和交易谈判服务，因此张强构成了平台的“表见代理人”。虽然人人车平台与评估师的加盟合同中有约定，禁止与用户私下交易，但平台仍然要对张强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且不影响。

沈海东提醒，消费者在选择二手车平台进行交易时，要特别注意以下几点:1。合同签订主体应与实际购买人和转让对象一致；2.交易过程中，车辆状况应与买卖双方实际核实一致，并在合同中约定；3.涉及第三方验车的，应当提供第三方验车资质或者委托书；4.不核对清楚身份，避免向他人透露信息。

人车平台官网宣传

Renche被指控虚假宣传。

二手经济逐年火爆，网上二手车市场火热的同时，也频频被曝光，“人人车”平台屡被点名。

记者注意到，在某消费者投诉平台，截至2022年6月14日21时，与“人人车”相关的投诉有1909条。相关投诉主要集中在平台拖延过户、隐瞒真实车况、拖延支付车主尾款等方面。有消费者反映，“人人车”平台在购买车辆并签订合同后，延迟了过户时间；另有多名消费者表示，交易完成后，平台以“车辆复检有问题”为由拒绝支付车辆尾款，要求重新协商车辆交易价格。

今年“315”期间，北京市消费者协会发布二手车交易消费调查，发现“人人车”平台涉嫌隐瞒车辆过户和真实车况，涉嫌虚假宣传。北京市消协建议，有关部门可以建立一套完整的二手车资料登记查询系统，消费者可以免费在线查询交易信息、维修记录、车辆事故记录等。它还呼吁建立一个评估系统，以明确车辆检查标准，并建议引入红黑名单制度，以维护市场秩序。

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对论文表示，二手车平台属于电商平台，应当依法承担电商平台经营者的责任。首先，要制定平台服务协议和交易规则，引导和督促供需双方在平台上进行合规交易；其次，平台有责任对平台内商家或合作伙伴的资质进行审核。消费者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造成消费者损害的，应当依法承担相应责任；此外，平台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平台内经营者销售的二手车或者提供的相关服务不符合保障人身、财产安全的要求，或者有其他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行为，未采取必要措施的，应当依法承担连带责任。

官网介绍，人人车成立于2014年4月。平台以“C2C”模式进入二手车市场，提供上门估价验车、代理销售、置换等服务。为了把控车源质量，人人车号称打造了专业的评估师团队，设置了249项检测标准和双重检测机制。

平台的挂靠公司为“北京车欢欢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工商资料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0年5月19日，法定代表人为胡迪。该行业属于技术推广和应用服务业。其主要经营范围为汽车租赁(九座以上乘用车除外)、汽车销售、二手车经纪、机动车维修等。

编辑:马图片编辑:金杰

校对: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