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3日下午，23岁的陈川给纸媒记者发了一封遗书，然后到清远北江大桥开始直播，想跳河自杀。

陈川跳江前写的遗书。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纸媒记者和群里的一些同学在直播里留言劝说，同时报警。根据直播中显示的地点，赶到的警察及时制止了陈川，从而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一周前，大学刚毕业一年的陈川被骗子以“取消助学贷款”、“影响征信”等名义骗走94759元。这是他从骗子诱导的信用贷款平台借的钱，也是他第一年工作的所有积蓄。

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赵子君，3月14日被人以同样的名字骗走22300元。在她建立的“全国‘撤贷诈骗’受害者”群里，大部分都是在读或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被骗最多的一个自称59万元。

一个共同点是，这些电信诈骗分子的行骗手段都是一样的。大多冒充京东金融、360借条、招联金融等借贷平台客服人员，通过“注销贷款账户”进行诈骗。目前，这些平台均已向本报表示，已向警方举报近期以不法分子名义实施的诈骗，并将配合警方尽可能帮助受害者挽回损失。

据安全专家安冉介绍，这种骗局在2019年7月至8月爆发，70%的受害者是大学毕业生。如今，这种骗局在疫情期间再次“死灰复燃”，演变出“注销助学贷款账户”的新方法，针对因家庭困难而申请了“助学贷款”的学生，在疫情期间大部分高校尚未开学、学生无法核实真伪的情况下行骗。

4月15日，本报记者致电东莞桥头镇派出所，赵子军报警的地方。一名警察表示，该案件已作为刑事案件作为诈骗案件进行调查。同一天，陈川、闫涵两地报案的派出所也证实，目前已立案调查，不方便透露具体调查进展。

大学毕业生被骗走了积蓄，并借了贷款。

回想起被骗的经历，陈川感觉自己好像被下了药，乖乖地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4月6日中午，陈川接到了来自陕西延安的电话。对方声称京东金融注销了客服，报了工号。他说，陈川已经在京东金融注册了一个账户，并有一定的金额。现在响应国家政策，必须注销所有助学贷款账户，否则会严重影响征信。

当陈川表示怀疑时，对方适时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我信，一听说影响征信，还是有点害怕。”陈川说，他确实在京东金融注册过，因为每天签到就能拿到“京豆”，对方也没有提钱，所以他只说按照说明添加“客服人员”的QQ号就可以完成，就不再怀疑了。

通过QQ，对方指示在JD.COM商城开JD.COM金条的是陈川，并指导他一步步操作。“他很着急。让我点击下一步，我会很快认证个人信息什么的。”

在完成一系列操作后，陈川突然发现他的银行卡里多了32000元。这时，对方发来一个银行账号给陈川，表示会将钱转到这个账号上完成“清算空限额”和“注销”。

“我以为钱是他们转给我的。我得赶紧还，就把它转过来了。”事后陈传才知道，钱是自己在对方的引导下借的。

在完成京东金融的借款后，对方以同样的方式要求陈川下载小米贷、360借条、招联金融等平台进行注销。“当时我在吃饭，又急又担心，想着不用自己掏钱，就照他们说的做了。”陈川说。

在对方的指引下，陈川下载了近10款借贷app，部分借贷失败，但仍分别通过小米贷、支付宝贷、地税贷借了25000元、1000元、4600元，全部转入对方指定的账户。

陈川说，操作的每一步，对方都要求截图发送。其中，截图透露了他银行卡的余额，这是他工作近一年的积蓄。

“他们说要给我开具个人贷款和消费结算证明，需要先把银行卡余额转过去，马上就还。”对方告诉陈川，操作必须在1分钟内进行，否则会被银行“误扣”。

听到对方的话，陈川变得越来越紧张。他两次输入错误的密码。转账成功后，对方告诉他，因为太慢，钱已经“误扣”了，24小时后可以退回。

至此，陈川在对方指引下借款62600元，并将银行卡余额32159元转给诈骗分子。挂了电话后，陈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在网上搜索后，他发现已经有人发布了类似的被骗经历。

“我当时崩溃了。”陈川的家庭经济条件很差。工作不到一年，父母都是农民。本来他们打算攒钱装修房子。现在不仅都被骗了空，还承担了6万多的贷款。

4月13日，陈川给报社记者和“取消助学贷款”受害者发来遗书，称已到达清远市北江大桥，将在Tik Tok站台直播跳河自杀。直播开始时，陈川已经到了河边。在报社记者和许多人报警后，陈川被赶到现场的警察拦住了。

13日，陈川在Tik Tok站台直播跳河自杀，并发表了手写的遗书。网站截图

留学生17万学费被骗空

在“取消助学贷款”的受害者中，受害者多为在读或刚毕业不到五年的大学生。他们声称被骗的金额从2万到59万不等。他们大多表示，自己是通过借贷平台操作贷款后被骗的，但也有一些不会操作贷款的受害者表示，自己是被“套期保值”骗走了银行卡。

4月10日，留学生徐倩在假期接到一个自称是京东金融客服的电话。“他说我出国了，但我不是国内的大学生。我不得不取消我的学生贷款账户。我说我没注册过，他们说我一旦注册了JD.COM账号，就默认注册了。”

通过QQ，对方引导徐倩在多个平台进行了一系列“注销”操作，但均未借款成功。“可能是因为2017年出国，国内没有消费记录。”

这时对方告诉她，可以通过“对冲”的方式把钱转入一个账户，等“对冲”结束后再原路返回。徐倩表示怀疑时，对方发来了一份由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负责人出具的“征信报告”，副标题为“学生网贷查询”，不仅有徐倩的姓名、大学、身份证号，还显示了“信用安全系数”、“学生账户状态”、“待处理平台”。

“上面显示我的信用安全系数只有75.5%，而显示我在今日头条、支付宝、中邮钱包等地方都有注册账号。他说要注销所有账户，信用安全系数要达到90%以上才能避免进入黑名单。”这种形式说服了许倩。“他说中国人民银行不能骗人。我随时可以报警，所以我就信了。”

第一次，对方让徐倩转账2000元“对冲”京东金融平台的金额。然后以支付宝、小米金融等6家平台金额未结清空为由，要求徐倩继续转账“对冲”，金额越来越大，最大一次“对冲”48700元。

“对冲”完成后，对方称还需要4万元“保证金”，并称“这是最后一笔费用”。许倩说没钱后，对方说:“公司可以帮你出一万，我个人出一部分，你转一万二。保证金交了之后，之前对冲的钱马上还。”

“保证金”转账后，另一人以“客户经理”的身份联系徐倩，称她情况特殊，需要再转账4万元“保证金”。为了拿回之前“对冲”的钱，许倩多次交涉后给对方转了15000元。但第二天，对方说因为公司已经为其垫付了33000元，需要还钱才能把钱全部退回。此时，徐倩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已经给对方转了17.33万元。

许倩说，疫情过后，她会回到学校。这笔钱被她父母用在她卡里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我父母出国留学很辛苦。现在我们也已经向警方立案，但警方表示拿回来的希望渺茫。”

“助学贷款”学生成为诈骗新目标

导报记者了解到，除了通过借贷平台和“对冲”进行诈骗，“助学贷款”也成为诈骗团伙的“新工具”。群里的一些贫困学生说，他们被以“取消助学贷款”的名义骗了，不仅没有还清“助学贷款”，还承担了新的贷款，让本来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闫涵是这群被“助学贷款”骗走的学生之一。她说，大学四年，全靠国家开发银行的生源地信用助学贷款完成学业。

3月28日，一个自称“京东金融客服”的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需要注销自己的助学贷款账户，以响应十九大的号召。

加了对方QQ后，对方发来相关授权证明和营业执照，并指示闫涵下载京东金融“偿还”助学贷款。借出5000元后，对方表示金额不足，并通过微博指示闫涵借5万元。

“他们说钱会转到一个账户，多出来的部分很快就会还给我，然后助学贷款账户就可以消除了，以后在这个平台还款就可以了。”在转移之前，闫涵再次询问了对方的资质。对方发给他一张身份证照片和一张手持身份证的照片，确认他的“客服”身份，并称闫涵已经上了“黑名单”。如果他不尽快办理“借条”，就永远无法消除不良信用记录。

不到一个小时，闫涵将5.5万元转到诈骗犯指定的账户，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当天下午，闫涵接到反诈骗中心的电话，得知自己被骗了。查询助学贷款账户，她发现不仅没有注销，里面还有21000元未还贷款。

“父亲去世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大学学费全靠学生贷款。本来打算毕业后赶紧打工还钱，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欠了五万多。”闫涵不知所措。

就在闫涵被骗的当天，3月28日，全国学生资助管理中心在其官网发布《2020年第1号警示》(以下简称《警示》)称:“近日，一些地方反映个别学校学生接到诈骗电话，内容为:十九大以来，政策发生变化，申请贷款账户需要注销，需要按照对方说明的程序办理，否则会产生不良影响。以上是新的诈骗手段。”

“预警”强调国家助学贷款目前没有政策变化。“请同学们相信正规渠道的信息，如果有困难或疑问，找学校和班主任。”

闫涵说，她一度怀疑这是真是假，但她已经毕业一年了，没有保留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疫情停课期间，学校仍处于放假阶段，无法电话核实。

对此，另一名受骗学生小柔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第一次接电话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也在我们班群里问过这件事。我们辅导员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因为疫情学校还没开学。她说要等学校上班了才能核实，所以没多说。”小柔认为，骗子利用疫情期间大部分学校还没有开学，学生无法及时向学校核实情况的特点，借机实施诈骗。

3月16日，骗子第二次打电话给小柔，反复强调“时间来不及”，“只需要简单几步”。小柔半信半疑的加了对方的QQ。

“他们说要更新国家助学贷款系统，先还钱，发完款马上补发。”小柔也和父母商量过，但父母都是农民，对政策和金融一窍不通。也是在对方提供了身份证明，反复催促后，小柔的父母才选择相信。

由于家里现金不多，小柔在对方的指示下，通过京东金融和招联金融进行了“借记”。“他们说，他们了解我家的情况。这两个平台都是和助学贷款绑定的合作平台，不花我们一分钱。他们还特意让我选教育贷款，提醒我不要选错。”两个平台操作后，小柔一共给对方转账3.6万，“差不多是我们家一年的收入”。

受害者70%为应届毕业生，多平台防骗提示发布。

“取消助学贷款”受害群体建立后，赵子君发现大部分的作弊手段都是一致的。骗子大多冒充“京东金融客服人员”进行诈骗，也有骗子冒充360借条、招联金融等借贷平台的客服人员，都是以“注销贷款账户”为口径。

被怀疑后，诈骗分子给赵子军发了一张手持身份证的照片。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4月15日，360借条安全专家安冉向本报介绍，“注销贷款账户”诈骗从去年就开始存在，是2019年高发的新型电信诈骗手段。去年11月，360金融反诈骗实验室也发布了《网贷账户注销电信诈骗分析报告》。“今年，这个骗局是一个‘借贷’疫情复发。我们调查发现，2月份的增速已经达到了29%。”

安冉表示，该骗局在2019年7、8月份呈高发趋势，其中70%的受害者为刚毕业的大学生，30.3%的受害者被骗取多个网贷账户额度。“我们知道很多受害者没有在网贷平台借过钱，误以为网贷额度和个人征信有关，所以相信了骗子。”

安冉说，“取消助学贷款”是这种骗局今年演化出来的一种新的诈骗方式，针对家庭困难、缺乏理财经验的在校大学生或刚毕业的学生。

对此，安冉提出了三点安全建议:1 .网贷账户注销与个人征信没有直接关系，所有关于“在校期间注册网贷账户影响个人征信”的说法都是诈骗；2.网贷平台提取的资金属于信用消费贷款，是自己名下的负债。凡是自称网贷平台客服，要求提现的都是骗子；3.正规的网贷平台不会主动要求用户销户。警惕陌生人以任何理由要求转账。如果发现转账账户是个人账户，一定是骗子。

4月14日，京东金融相关工作人员也就此事对论文进行了回应。他表示，最近京东金融已经关注到相关诈骗信息。“我们立即向咨询的用户解释，京东金融不会以‘贷款取消’和‘贷款取消群’的名义联系用户，京东金融的客服人员也不会让用户缴纳服务费、押金或进行任何形式的转账。”

该工作人员表示，京东金融在了解到诈骗手法后，已经加强了对用户的防骗提示，在京东金融APP首页滚动防骗提示，在用户实名、开户、贷款取款等互动短信中增加防骗提示，在贷款链接中增加弹窗，强制阅读防骗信息。

论文记者发现，3月30日，京东金融官方微博转发了上述“2020年第1号预警”，但在评论区，有不少受骗者声称被骗，还有不少人表示接到过类似的诈骗电话。

“对于诈骗案件的受害者，京东金融正在全力配合警方，尽可能帮助用户挽回损失。”该工作人员称，京东金融也已向相关部门报案，希望案件能尽快破获。

当日，本报记者致电招联金融，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告诉本报，招联金融在得知有人冒充“招联金融”进行诈骗后，已于近日向公安机关报案，并配合调查取证。

“如果客户遇到不法分子以‘招联金融’的名义进行各种形式的诈骗，请向我公司举报。我们也会协助客户报案，第一时间帮助客户维权。”该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招联金融也已经通过短信、媒体等渠道提醒客户防范此类诈骗，并在官网和贷款申请页面公布了防骗提示。

4月15日，该报记者致电赵子君报警的东莞市桥头镇派出所。一名警察说，此案已作为诈骗案调查。“我们的警察已被派去跟踪调查，但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破案。破案后我们会尽快联系受害者。”当天，该报记者联系了陈川和闫涵被举报的派出所，均已立案调查，但不便透露具体调查进展。

(陈川、赵赞、许倩、闫涵、小柔均为化名)

资料来源:报纸